2020年11月8日,是拜登宣布當選美國總統的第二天,也是我在美國佛羅里達州的第9個月。 熱帶風暴忽然在這一天侵襲佛羅里達,小臺風讓天氣變得昏暗、有雨,樹木在風中搖擺,街上空無一人。 如果沒有臺風,很可能這一天街頭上會有支持前總統特朗普的人們在游行,
2020年11月8日,是拜登宣布當選美國總統的第二天,也是我在美國佛羅里達州的第9個月。
熱帶風暴忽然在這一天侵襲佛羅里達,小臺風讓天氣變得昏暗、有雨,樹木在風中搖擺,街上空無一人。
如果沒有臺風,很可能這一天街頭上會有支持前總統特朗普的人們在游行,像幾千里外的賓夕法尼亞州的人們一樣,舉著“stop the steal ”的牌子抗議選舉不公。即使他們不舉寫著特朗普名字的牌子,你也很容易分辨出他們——他們臉上沒有口罩。
早在投票前幾天,親友們互相告誡不要出門。特朗普和拜登的支持者在這個州勢均力敵,彼此仇恨。幾天前,我居住的勞德代爾堡,一名槍手從車里向支持特朗普的游行人群射擊,兩名女性受傷。
在臺風中搖擺的佛羅里達,在總統選舉中也被稱為“搖擺州”——在民主黨和共和黨之間搖擺。
它有拜登和特朗普都想收入囊中的、高居全美第三的選舉人票(29票)——29票最終盡入特朗普囊中,也沒有讓他連任總統。
臺風下沒有真正的平靜,而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國遠未終結——全美的感染人數已經超過1000萬,佛羅里達的新冠感染人數創過去一個月新高——6668人,位居全美第二。
這是9個月之前,坐在來美國的飛機上,戴著口罩的我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的場景。
一
2月13號,我和先生、大兒子從泰國清邁經由臺灣轉機,降落在洛杉磯機場。這是在2019年新冠疫情開始前,就安排好的年終旅行。
我們只帶了兩個不大的行李箱,以為只呆一段時間,行李箱里面只裝了一個季節的幾件衣服。
沒想到,這一呆,竟然見證了擁有全世界最發達的醫療系統的美國只有幾例新冠肺炎感染者,到全美病例突破1000萬的奇幻過程;也親身經歷了美國南部的佛羅里達州7月份新冠確診病例連續幾天突破1萬、繼紐約之后,成為美國新冠疫情震中的恐慌;看到了各州采取抗疫措施后的疫情回落,在5月份全美反種族歧視后的大游行,各州宣布經濟刺激政策后,疫情在各州的反反復復、起起落落……
我以自己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見證了歷史。
本來,我們不會在泰國停留那么久。2月2日(美東時間),美國特朗普政府頒布旅行禁令,禁止過去14天在中國呆過的旅客入境。于是,在泰國帶滿14天后,我們才飛往美國。
看到美國頒布的禁令,我想起了100多年前的那場席卷全世界、死亡2100萬人的大流感。
當然,如今的科學水平和1918年不可同日而語。美國病理學家陶本伯格在它結束80多年(2005年)后,才了解1918年流感病毒全部的基因序列。而這次新冠疫情,在最初發生后的一個月之內,中國科學家已將新冠病毒的基因序列公布于眾。
但任何大流感,在疫苗出來之前,隔離是最重要的措施。疫苗出來之前,我們的處境和一百年前并沒有任何不同。

紐約曼哈頓的唐人街,全副武裝的女子在過馬路
1918年那場給美國帶來重創、死亡60余萬人美國公民的致命瘟疫,它最基本的準則在現代文明中依舊有效。
即便到了近代,美國這片土地,也親歷流感的多次侵襲,每到秋冬,接種流感疫苗也已成為大多數美國人民的共識。我想當然地以為,對流感的科學認知,在美國應該是基本共識。
洛杉磯機場完全是和泰國不同的另外一副景象。除了我們和少數的游客、少數機場工作人員戴口罩外,大部分的人都沒有戴口罩,包括身穿紅色馬甲的美國疾控中心工作人員。
海關的工作人員非常嚴肅地執行聯邦政府的政策,看到我的護照是中國護照,一位美國疾控中心的女性工作人員將我們帶到另一個隊列,她笑容燦爛,非常有禮貌,她自己沒有戴口罩,很熱情地靠近我們,沒有保持任何社交距離。
那列長隊里的人,幾乎都來自中國,填好在美國的居住信息后,才能入境美國。我們會從洛杉磯呆幾天后,再轉機到佛羅里達的公公婆婆家——先生是美籍華人,在佛羅里達長大,于是填了他們的居住地址。
位于加州的洛杉磯有著和泰國清邁一樣燦然的陽光,而且陽光里沒有一點緊張的氣息,2月13日,加州才出現2例新冠肺炎,美國也才14例。
我們第二天馬上到帕薩迪納商業街上逛幾家熟悉的店。在Jcrew家,我看到了一條紫色碎花長裙,從試衣間出來時,先生告訴我接到了佛羅里達親戚的電話,親戚說CDC的工作人員上門了,艱難地發著我中文名字的拼音,以至于親戚都聽不出來他們在找誰。
雙方費力弄明白后,CDC工作人員反復確定我過去14天有沒有在中國,如果在中國,必須居家隔離,他們會每天電話確認。
我松了一口氣,感覺CDC執行起命令來,非常嚴謹一絲不茍,更加確定,美國接下來,應該是安全的。
其實,那個時候,在大家都認為新冠疫情只來自中國時,危險已經暗藏。
3月初,洛杉磯好萊塢的西奈山醫院ICU住滿新冠病人時,大家才反應過來。一位在洛杉磯的醫生朋友告訴我,美國的病例許多來自歐洲,早在2、3月份時,已經開始了在美國社區進行傳播。只在源頭上關注中國,是沒有用的。(詳見醫學最發達為何疫情最嚴重?加州一線醫生:美國從一開始就錯了)
Jcrew家那條紫色裙子我猶豫了一下沒有買,擔心自己沖動消費。我許愿,如果我到佛羅里達后還忘不了它,就去買。
二
2月底,我們飛到了佛羅里達州的邁阿密。
離中國更加遙遠的美國南部,更不可能因為一個遙遠國度的疫情而恐慌。
夜晚走在邁阿密新興起的商業區巨大的涂鴉墻面前,比起新冠的威脅,我更害怕的是美國大城市中心隨處可見的搖搖晃晃的流浪漢和精神病患者。
在中國的疫情控制不斷傳來好消息的同時,世界其它地方的情況越來越不妙。2月23日,意大利重現重大疫情,伊朗也曾為疫情熱點。
我每天都在看特朗普的推特,他有點過分樂觀,2月24、25日,他稱贊美國疾控中心和WHO(世界衛生組織)一直在努力工作,美國將疫情控制的非常好,而且總是強調“股市也很好。”
美國過去四年的股市,因為特朗普的不斷減稅政策,一直表現良好,多次創歷史新高,這也一直是特朗普引以為傲的執政資本。
在美國國家免疫和呼吸道疾病主任梅森尼耶,向美國公眾警告,病毒的傳播無法避免,呼吁大家做好準備時,特朗普對工作人員抱怨“梅森尼耶把股市嚇壞了。”
讓人感覺不妙的是2月26日。我印象深刻地記得,那一天加州出現了第一例無法溯源的外來輸入病例,這意味著已經出現社區傳播。經歷過武漢疫情的我們,比天性樂觀、911后沒有經歷過危機的美國人,更明白這個事件的重大警示。
出現人傳人的社區傳播,核酸檢測又跟不上,在整個社會沒有呼吁人們戴口罩,保持社交距離的情況下,幾乎意味著巨大的感染量即將到來。
切斷來自中國的航班,已遠遠不夠。
那一天,美國總統特朗普在指責CNN為“低收視率假新聞媒體”在擴大新冠病毒的破壞性,并制造市場恐慌——這個時候,他還在關心股市。
1918年,當大流感開始襲擊美國初期,正值當時的總統威爾遜決定美國參戰之時,整個國家極其狂熱地沉浸在“戰時愛國主義之中”,政治壓倒一切,幾乎所有媒體都在平息民眾的恐慌情緒,成為1918年的大流感在美國肆虐的重要幫兇。
而到了2020年,美國的多數媒體一直在致力揭露真相,美國總統反倒成為那個客觀上一直無視真相的人。
我很擔憂地發信息給中國的朋友,擔心美國疫情很可能不可控。他們安慰我不要怕,“美國的醫療資源那么發達,你怕什么?”
我隱約地感覺到,在科學和理性之外,還有一種撕裂性的、能顛覆科學基本認知的力量存在,但我也說不出是什么。
我們開始跟身邊的親人、朋友普及新冠病毒,告訴大家這種病毒的傳播性有多厲害。
先生做了一個英文的網站,將介紹新冠病毒的科普文章或新聞放在上面。一個月前,他還覺得新冠不過是流感,現在卻要當一個新冠在美國的“吹哨人”。
我們的一個居住在紐約、畢業于麻省理工學院的好友J,一點也不相信新冠肺炎的嚴重性。他和我們在電話里辯論,一定要特別確定的證據才相信,我援引美國媒體的報道,他笑道,美國的媒體一點事情就會批評總統,批評政府,沒有人會相信媒體的。
我們身邊年齡大一點的朋友,也不太相信,佛羅里達那時還沒有幾例確診病例,整個美國還沒有出現死亡病例。每次朋友聚會,我內心都有些害怕,但又不想成為那個“煞風景”的人,總在“運氣不會那么差”的忐忑中完成整個聚會。
人們不在災難之中,很難相信災難正在到來。而疫情,不僅是一個醫學問題,也是一個關乎人們生活、社交方式的社會問題。
3月3日,洛杉磯機場的三個工作人員被確診新冠。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個沒有戴口罩的CDC女工作人員,她在我們入關時給了我們熱情的微笑,不知她是否安好。
三
3月2日,佛羅里達州已經出現兩例新冠病例,州政府已經宣布進入緊急狀態。
但人們的日常生活還未改變,我曾經戴著口罩去超市,人們像看怪物一樣盯著我。先生跟我解釋:“在美國,只有病人才戴口罩”。
我和特朗普距離最近的一次,是在3月7日(美國時間),在佛羅里達棕櫚灘的海湖莊園(Mar-a-Lago)。幾乎每周末,他都要和家人從華盛頓飛到這里打高爾夫。
這也是美國東岸富人的生活方式。佛羅里達海灘上大片大片豪華的海景房,都是這些富人買的,他們像候鳥一樣,在冬天從寒冷的美國東岸飛到溫暖的佛羅里達。
一個加拿大朋友邀請我們和他們家人一起吃午餐,他是這里的常客。“特朗普今天也在這里。”他在電話里說,“運氣好的話,在餐廳還能看到他。”
當然,他自己并不覺度假時遇到總統特朗普是好運氣。30多年前,特朗普是地產商人時,買下了這棟西班牙風格的莊園,將它變成一年收20萬美元的會員費,此外還設有最低消費額度的私人會所。
那位加拿大朋友數次在露天餐廳遇到他,他們的桌子最近時相距只有十幾公分。當特朗普成為總統后,再進出這家會所,多了許多讓人不便的安檢程序。
來美國時,我感覺不會在這里呆太久,只帶了一雙紫色的匡威運動鞋和適合旅行的休閑服。為了這個午餐,臨時到Nordstorm——一家美國商場,花了十分鐘,買了一雙打折的高跟鞋,和一條打折的黑色長裙。
從邁阿密開車到那個會所,要一個半小時。快到時,有一條路因為總統抵達封了,路邊有特朗普的支持者舉著“Trump”的牌子。我們繞到另一條路,遲到了20分鐘。
負責總統安檢的人沒有戴口罩,也沒有對進入會所人進行體溫測試。他們只是很認真的掀開任何一輛進入會所汽車引擎蓋,查看是否有炸彈。

特朗普團隊在莊園的安檢人員
朋友見到我們說,特朗普的女兒和女婿在海邊招待客人,他帶領我們到了莊園深處的海邊,兩個安檢人員在檢查過我們的身份信息后,讓我們通行。遠遠地,看到了一個坐滿人的十幾個人的餐桌,隱約看到特朗普美麗的大女兒的黃色頭發。
“我一點也不擔心,你看總統還在打高爾夫呢。”在另一處更加擁擠的餐廳里,朋友在我們憂心忡忡地講述自己的擔憂后,毫不在乎地吃著牛排。
一周后,特朗普家人出現在海湖莊園的信息,以誰也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了美國媒體上。
邁阿密市長Francis Suarez和巴西總統媒體事務部負責人都確診感染新冠,而他們都出席了那幾天特朗普在海湖莊園舉辦的會議。
四
2020年3、4月份,是美國人最恐慌的時期。新冠開始打破人們的認知。確診人數和死亡人數越來越多。
3月11日,美國禁止歐洲(除英國)乘客入境,但對已經開始社區傳播的美國,這一措施無濟于事。
隨著疫情的失控,特朗普的奇怪言論也越來越多。
他開始和疾控中心唱反調,疾控中心敦促人們生病后留在家中,他鼓勵人們去上班;
他開始攻擊奧巴馬,提到2010年的豬流感有近13000人死亡,“那時的總統是誰?”
他開始和白宮新冠小組首席專家福奇嗆聲,福奇宣稱美國沒有控制住新冠時,他說他控制的很好;
至于和新冠疫情的重災區紐約州州長科莫的罵戰,一度天天上頭條。民主黨占主導權的紐約州和加州,隨著確診人數越來越大,特朗普甚至有點幸災樂禍地暗示,民主黨為主的州控制不了疫情……
雖然我身邊的大多數朋友,都覺得特朗普“不靠譜”,沒人相信他,四年前他們也沒有將選票投向他。但特朗普是2016年近6000萬美國人民選出來的總統,他的身后有幾千萬相信他的人。
更可怕的是,美國民眾整體對于新冠沒有一個一致的認知。他們不相信總統,不相信媒體,不相信其它國家的經驗,甚至連最權威的科學家,也對改變人們的認知無能為力。
在中國,對于新冠疫情,大家的認知有一種“1+1=2”的確定性;但在美國,面對的是“1+1=?”的問題,每個人,每個群體都有自己的答案。
不同群體人們唯一共同相信的,也許是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事實。4月份,在電話里和我們辯論的J,看到紐約越來越多的人死亡,醫院擠滿了人時,終于承認:”你說的是對的。”
3月25日,居住在佛羅里達的公公難過地告訴我,他們社區的一名67歲的華人家庭許醫生,從紐約回來后,感染上了新冠肺炎,不到一周就去世了。
38年前,許醫生剛從醫學院畢業,他開的診所,就在我的親人開的餐館旁邊。他幾乎參與了我公公大半個世紀的人生。在這38年中,許醫生娶妻生子,每天可能在超市、餐廳遇到他,這么一個健康的、人們熟悉的人,在不到一周的時間內去世,給人的沖擊遠大于最權威的科學家、最煽情的政客。
對于傳染病,當事實出現在自己身邊才相信時,這意味著已經太晚了。
5月初,美國成為全世界確診人數和死亡人數最高的國家。118萬人確診,7萬人死亡。
五
不斷有企業申請破產。5月份,看到Jcrew申請破產的消息,我想起了2月份在洛杉磯看的那條紫色裙子,不會再有了。
從5月份開始,美國也開始進入了“放開管制、重啟經濟”和疫情反復的博弈中。(詳見新冠確診人數逼近120萬,美國有何底氣放開管制?)
在佛羅里達州和其它一些州,從5月份開始,在反復的經濟重啟中,餐廳和酒吧開始開放,海灘上開始出現不戴口罩的聚集的人。每次經過,我都會嘆氣,預感下一天的新冠確診數字會增多。我只能讓自己不出現在這些人群中。
導致疫情反復的除了復工,還有5月下旬非裔男子弗洛伊德在白人警察暴力執法下致死引發的全美抗議,大規模的人員聚集,更讓新冠病毒的傳播肆無忌憚。
復工導致疫情反彈,在美國是可以爭論的;但因為“BLM(Black Lives Matter黑人的命也是命的黑人人權運動)”運動導致的疫情反彈,是不可以爭論的。這是美國近年來至高無上的政治正確。我的在美國大學供職的朋友,因為教授同事在疫情期間公開反對BLM被開除,感到憤恨不已,敢怒不敢言。
一個為了自己當選,只在乎經濟和股市的滿嘴胡言的特朗普,是政治壓倒科學和理性的反面教材;而因BLM運動因言獲罪被開除的美國教授,也是美國社會另一種政治正確壓倒一切的顯現。
生活也不只充滿著絕望。美國人民精神深處的樂觀主義和童趣,總會在某一點上觸動我。
人們的心情,也從緊張變得逐漸麻木,漸漸地有一種疫情時代的特殊秩序,進入人們的生活。
在佛羅里達州,出現在超市的人,幾乎都戴上了口罩。他們的口罩在藍色、白色的醫學口罩外,還有很多布制的涂滿各種顏色和圖案的口罩。那些口罩像一個個裝飾品,仿佛無奈地表示:人們決定和新冠和平共處。
和朋友們見面時的打招呼,由擁抱變成了輕輕地碰胳膊肘;在跑步時,遇到迎面而過的人們,大家還會微笑致意,但會跑開一段距離,保持疫情中要求的“社交距離”。
生活還在繼續。在這幾個月中,我們通過視頻的方式參加了朋友的三場婚禮;一個因為疫情失去工作的雜技演員朋友,開始通過視頻的方式,做私人健身教練。

我參加的線上婚禮
7月份,早早宣布復工的佛羅里達州成為美國疫情的新震中,每日新增確診人數多次破萬。7月11日,特朗普終于戴上了口罩,在等了四個多月、直到13.4萬美國人民死去后。
8月15日,美國新增確診病例6.3萬余例,累計確診人數500多萬,這一天一直到10月,都是確診病例最多的一天。
也是在那一天,我的小兒子在佛羅里達的一家公立醫院順利出生。雖然所有的醫生和我都戴著口罩,但醫護人員還是像以往一樣不斷地贊美你的配合,不斷放松人的心情,在病房里開著玩笑。護士們給我換衣服時,一個護士很驚奇地發現我背上有一個心形的胎記,童心大發地叫另一個護士過來看。
兒子出生時,走廊上的先生第一時間就到了病房,我好奇地問他怎么知道兒子出生,他說,每一個小孩出生,走廊上都會響起一首兒歌。
六
在美國的新冠疫情看不到盡頭時,迎來了美國總統大選。
我還記得四年前在洛杉磯時,親眼見證的那場大選,民調時一路領先的希拉里落選,她在敗選演講中很有風度的說:“我知道你們的這種失落,這種痛很可能要持續很久。”
我還記得第二天,我坐地鐵上課時,地鐵上,一車廂的人都沉默。(加州支持民主黨,支持希拉里)。
希拉里說的這種痛確實在美國社會存在了很久,比當時聽到這句話的人想象的還要久。
英國經濟學家凱恩斯,在一戰后,也是在1919年大瘟疫期間,參加巴黎和會,因為當時美國總統威爾遜簽訂的協議,無助于戰后和平——那份對德國過分苛刻的協議,很可能是導致戰后納粹興起、二戰的到來的重要原因。他似乎預見了這種未來。凱恩斯失去了經濟學家的理性溫和,憤恨地罵道:“威爾遜是地球上最大的騙子,自人類存在以來,從未有一次會如現在一般將人類靈魂中的精華燃燒得灰飛煙滅。”
今天的美國,也是如此。
一個只要遇到危機,就將人們的注意力轉向分歧和撕裂的總統,讓我感受到,原來文明是可逆的。
原來人類文明建立的共識如此脆弱,在短短幾年,就可以摧毀幾百年建立起來的基本原則。
1918年,全世界因為流感死亡的2000多萬人,美國死亡的60余萬人,他們的死亡被忽視,在他們的死亡上建立起來的科學共識,本該挽救2020年在美國新冠疫情中死亡的20多萬人。
這不僅是美國的失敗,更顯示了人類文明的脆弱之處。
10月6日,還是總統候選人的拜登在美國賓州葛底斯堡發表演講,這曾經是美國內戰最嚴重的一次戰役的發生地,在這場被稱為拜登有史以來最好的演講中,他提到:“我們的未來如此光明,不可讓它在憤怒、仇恨和分裂的淺灘上遇難。”
11月初,經過總統投票點時,我和家人說,如果我有投票權,就去投拜登,家人回答,拜登肯定贏,不缺你這一票。
但還有很多人,將選票投給了特朗普。當“搖擺州”佛羅里達州擁有的全美第三高的29張選舉人票,和四年前一樣,投給特朗普時。我很失落。
只不過,這一次29張選舉人票最終沒能像四年前一樣,將特朗普變成總統。
在這場膠著的、充滿紛爭的美國總統選舉背后,拜登險勝。不認輸的特朗普,讓人感覺美國的撕裂,或許會存在很久。
我最愛的美國偵探小說家勞倫斯布洛克,他的小說中充滿美國日常生活的細節。
他今年已經82歲了,居住在紐約水牛城。布洛克在《繁花將盡》中說過一句話,“‘911成了我們的分水嶺,人生中的每件事情都可以歸到那天之前還是之后。”
他還活著,如果他還出版下一本書的話,希望他寫一句:“Covid19成了我們的分水嶺,美國和世界可以劃分為Covid19之前和之后。”
以此紀念,2020年改變我們生活的這場大瘟疫。
王晨|撰稿 徐卓君|責編
本文首發于微信公眾號“八點健聞”,ID:HealthInsight
本文來源:八點健聞 作者:小編 免責聲明:該文章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僅代表作者觀點,轉載目的在于傳遞更多信息,并不代表“醫藥行”認同其觀點和對其真實性負責。如涉及作品內容、版權和其他問題,請在30日內與我們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