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賽柏藍旗下深度平臺“深藍觀”又一推文,為你講述國內藥企的競合關系走向。關注深藍觀,一起關注中國醫藥產業的過去、當下和未來。 文 | 秘叢叢 編輯 | 王晨 2021年初,幾家研究機構拜訪中國“醫藥一哥”恒瑞醫藥的幾位高管。此時,上市公司恒瑞的市
編者按:賽柏藍旗下深度平臺“深藍觀”又一推文,為你講述國內藥企的競合關系走向。關注深藍觀,一起關注中國醫藥產業的過去、當下和未來。
文 | 秘叢叢
編輯 | 王晨
2021年初,幾家研究機構拜訪中國“醫藥一哥”恒瑞醫藥的幾位高管。此時,上市公司恒瑞的市值還在6000億元的高峰徘徊。對于國內Biopharma(創新藥企業新興巨頭)開展的如火如荼的收購License-in,它依舊習慣了自己研發,沒有特別看重此類合作。
也不過是半年多的時間,恒瑞陷入了多事之秋:集采造影產品丟標、市值幾近腰斬。創始人孫飄揚再度出山。半個月以來,兩筆10幾億人民幣的大手筆收購國內Biotech的項目,完全打破了以往恒瑞小心謹慎、舍不得花錢的形象。
繼恒瑞醫藥1億元入股大連萬春并擬13億元購買普那布林相關權益后;沒過幾天,9月5日它又公布與天廣實生物就第三代抗CD20抗體展開合作。
瘋狂的不只是恒瑞。
國內那些過去幾十年靠仿制藥辛苦賺錢的國內大藥企們,也開啟了“本土買買買”的倍速模式。同處于傳統大藥廠陣營的石藥、正大天晴,近日也分別與康寧杰瑞、億一生物達成了數億元的戰略合作。
此前,它們像恒瑞一樣,總是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寧愿閉門搞研發,也不愿意浪費錢和花錢不眨眼的資本競爭:要知道,它們賺的錢可是靠把藥一瓶瓶賣出去換來的,而不是找一個資本接盤俠或等著上市圈一筆錢退出。所以,當它們花錢買Biotech,是到了不得不買,而且覺得花錢花得值的時刻。
在集采和資本市場的壓力下,需要找尋新增長點的中國大藥企,和已經做出了一些成績,但成績沒有好到賣到國外去的本土創新藥企,終于開到了同一個交匯路口上。
多位業界人士對深藍觀都表達了相似的觀點:國內橫向合作(License-in/戰略性投資)的趨勢越發清晰,甚至收并購的大潮也可能在這幾年到來。
這也是歐美國家過去的故事,一眾國外大藥企的發展史就是一部合作與收并購的歷史。
樂觀主義者似乎已經看到了大藥企在中國的誕生:“現在到了轉型升級、拉出差距的時候了——從仿制藥轉向創新藥,由銷售驅動型轉向產品驅動型。”這位從業者堅信自己看到了未來:恒瑞等大藥企放下“面子”積極License-in(授權引入),中國創新藥研發也從跟隨式全自主研發模式進入“自研+授權引進后合作研發”并行的新階段。
而此前,體量介于Big Pharma和Biotech之間的國內Biopharma,它們既有自研又有海外引進,既不拒絕資本,又開拓市場的新型制藥企業,如再鼎、百濟等企業,原本就是License-in的核心力量。近年來,它們也在積極引進國內Biotech的管線。
隨著恒瑞們的跑步入場,國內藥企的競合關系會是怎樣的走向?
當中國制藥企業開始進展到歐美二三十年前的階段時,我們看到了前兆,但能否等到同樣的結局:中國的羅氏是不是已經在路上?
-01-
舍得花錢:
恒瑞們的被迫選擇還是主動擁抱?
長期以來,國內藥企的三大陣營(Big Pharma、Biopharma和Biotech)各自為戰、鮮少展開合作。
其中,恒瑞這種Big Pharma更是專注自研,幾乎沒有License-in任何研發管線。
而最近,恒瑞除了與國內Biotech發生兩項合作。更早一點,在恒瑞高管們尚未顯示出大手筆買買買的熱情時,今年2月,恒瑞醫藥小試牛刀,以自籌資金2000萬美元認購瓔黎藥業6.67%股份。
從幾乎為0到3項合作,背后發生了什么?
多位業內人士表示,以恒瑞為代表的傳統大藥企開始真正感受到壓力,邁入創新的轉型陣痛期。“前兩年(國內制藥業)完成了從仿制到仿創的轉型,現在正經歷從仿創到真正創新的階段,可能會加大一些痛苦,但也伴隨很多機會。”易凱資本合伙人張驍這樣說道。
首先是面臨業績的承壓,隨著集采的常態化制度化,未來仿制藥的生存空間不容樂觀,而仿制藥一直是傳統藥企的營收主力。
再者,其創新藥管線多數還在臨床試驗前期,短期內無法挑起營收“大梁”。“以恒瑞為例,它現在有60多個處于臨床I期管線,明年可能有一半能做完I期,但距離它們真正上市至少還要3年。”一位券商的醫療分析師向深藍觀分析。
相比之下,以License-in的方式引進新藥,能很大程度上縮短產品商業化的時間。那么它們就可以作為新增量,用于彌補仿制藥品種可能出現的業績下滑。
-02-
合作與收購:
“賣身”的Biotech站在“抱團取暖”的前夜

和恒瑞相似的是,Biotech們也遇到了另一種困境。
2021年9月17日,Biotech公司海和藥物的科創板IPO事宜再次被否決;同一天,另一家創新藥公司百奧泰在去年8月份開始,在香港聯交所兩次提交上市申請資料后,撤回上市申請。
融資、上市,這條路越來越難走,留給Biotech的時間好像不多了。
“國內上市機制比較多,大家很容易把公司做上市。大部分小公司心氣比較高,都希望能發展成中大型體量的公司。”這位券商的分析師依舊記得幾年前Biotech公司的普遍想法。而近兩年港股18A、科創板開通后,基于對生物科技企業不做盈利要求的上市制度,大量剛剛進入II期臨床的創新藥企業得以在國內上市,外部環境確實讓這些公司夢想成真。
但當資本開始擠泡沫時,如何在擠泡沫的過程中活下來,成為中國Biotech們的當務之急。
幾乎每個人都知道,國內Biotech要生存下去,首先需要多轉向Best-in-class或First-in-class藥物的研發,但這是最難走的一條路。
其次,另一條稍顯簡單但確實可行的路就是多方合作。只有極少數的Biotech能將產品賣給國外大藥企。“誰都愿意成為像諾誠健華和天境生物這樣的企業,能將自己的產品多license-out給國外的大藥企。這樣才能走向國際化建立更高的創新壁壘。”一位業界資深的BD專家表示。
天境生物曾創下中國生物科技公司史上最大跨國對外授權戰略合作:2020年8月,天境生物宣布同艾伯維就天境自主研發的CD47單抗在全球開發和商業化開展合作,該項交易金額高達29億美元。
但遺憾的是,大多數中國Biotech的創新藥都是Me-too藥,很難入國外藥企的法眼。“你做了一個First-in-class的原創性新藥,我稍微改一下就成為一個創新藥了。”國外的藥企怎么可能買?
因此,和國內大藥企、創新藥巨頭合作,成為更實際的選擇。
在“上市”這條路逐漸被收窄,剩下的只有在“市場渠道”這條路上做文章,新手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踩出來,而這正是傳統大藥企的強項。
如果雙方分工合作,Biotech補齊銷售短板,這不僅會成為現實中活下來的唯一選擇,也幾乎一定會成為資本市場上最新的好故事。
“康方生物在IPO前,因為其抗PD-1抗體藥物派安普利單抗(國產第五個抗PD-1抗體)和正大天晴合作,估值得到很大的提升。”BD專家說道。
-03-
當國內大藥企遇見biotech:
難兄難弟還是惺惺相惜?

就License-in模式而言,恒瑞這樣的Big Pharma趕了個晚集。
License-in的頂峰時被用到了VIC模式下,即風險投資(VC)、知識產權(IP)、研發外包服務(CRO)相結合。最大的優勢是“快”,自己不擅長的直接買,省去早期研發的漫長過程,建立管線贏得融資,實現商業化上市提速。
Biopharma的License-in最活躍,但多以國外管線為主。根據張驍的長期觀察,“一些國內Biopharma企業在還是Biotech的時候,就在積極地License-in海外產品。”創業初期,這類公司通過引進國外管線并推進產品快速上市,從而較快建立起完整的創新藥產銷研體系。
最典型的是以License-in模式起家的再鼎醫藥,自 2014 年成立至今它共合作了 15 例授權引進項目,主要涉及賽諾菲、GSK/Tesaro、再生元、MacroGenics 等跨國制藥企業。
云頂新耀是另一家以License-in模式為主的藥企,它成立于2017年并于去年上市,在上市前的三年時間里共授權引進了8個產品,“(成立)第一年引進了3個,第二年是3個,到第三年是2個,交易金額也是越來越高。”一位業內人士告訴深藍觀。
就在不久前,云頂新耀接連又引進了兩個項目:一是引入Providence的mRNA新冠疫苗,將支付其1億美元預付款,以及后續高達4億美元的里程碑款項;二是云頂新耀以高達5.6億美元引進了信諾維醫藥、中國抗體制藥的新一代BTK抑制劑。
值得注意的是,以上多家公司授權引進的多是國外的藥物研發管線。但最近,Biopharma與國內Biotech的合作正在不斷升溫。
自2015年722事件以來,醫藥政策改革的思路就是與國際化接軌。隨著2017年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CFDA)正式成為國際人用藥品注冊技術協調會(ICH)成員,國內創新藥的價值開始慢慢凸顯。近幾年創新藥行業發展繁榮,一批創新藥管線即將步入收獲期,國內大藥企可選的好標的多了起來。
去年8月,百濟神州先后達成了兩項與創新藥企業的合作,先是以1.65億美元獲百奧泰貝伐珠單抗生物類似藥中國權益,后與丹序生物宣布合作開發后者的新冠病毒治療性抗體。
今年近兩個月內,信達生物也完成了兩項合作:與亞盛生物共同商業化第三代BCR-ABL抑制劑HQP1351,與勁方醫藥共同開發已獲得臨床批準的KRAS G12C抑制劑GFH925。

△來源:公司公告,中康產業資本研究中心(圖片來自新康界)
值得一提的是,國內企業之間的交易不是簡單的買入和賣出,而是都在研發上深度融合,在資金和技術上分工合作、實現雙贏。
這一點已經與此前有所不同,“以前引進國外管線,大多數都是買斷它在中國大陸的市場權益,然后拿到中國注冊申報。”藥智網聯合創始人李天泉告訴深藍觀。
國內Biotech管線,此刻開始面臨與中國Big Pharma和Biopharma兩大陣營合作的選擇。
“在觀念和思維模式上,Biopharma與Biotech企業更加一致,資金也更加充裕,因此在和Biotech企業的合作中更具優勢;而傳統藥廠則相對穩健而強勢,更注重對產品后期開發銷售的主導權以及未來的現金流能否實現。”張驍認為。
到底選誰合作,很多時候取決于Biotech更看重產品協同(聯合給藥的效果1+1>1甚至1+1>2)還是商業化能力。一般而言,商業化能力是Biotech最缺乏的。
恒瑞這樣的傳統大藥企,在引進國外項目上,顯然不如Biopharma舍得花錢。而且,在和Biotech合作時,Big Pharma不如Biopharma靈活。因為大藥企本身的研發管線較多,所以合作管線的選擇受到更多限制,有更多管線沖突不能選擇。而中型體量的Biopharma則包袱較少,更能輕裝上陣。
“比如君實、信達,它們的管線數量比較合理,百濟神州的管線就相對較多(包含合作產品);但這幾家Biopharma都擁有PD-1抑制劑,在管線上仍然具有和外部協同合作的機會。”券商醫療分析師表示。
此外就BD能力而言,從業者透露,大部分傳統藥企的BD團隊都很年輕還沒搭建好體系,是競爭不過再鼎的。其中,傳統藥企中只有先聲藥業算比較有經驗,做過不少License-in和并收購項目。截至目前,先聲藥業已經與BMS、安進、思路迪、康寧杰瑞等新銳生物科技藥企展開過新藥授權合作。
但恒瑞多年深耕中國醫療市場,在商業化落地方面,深諳本土規則。一家美國Biotech公司的高管最近在物色國內的合作方,他坦言:“我們肯定還是會考慮像恒瑞這樣的,因為短期內商業能力更強,另外它跟醫院很熟,臨床推進得也快。”他話鋒一轉,“但前提是價格或利益對等,因為恒瑞(出錢)比較摳門,所以沒什么人愿意和它談。作為姐妹公司,豪森藥業就比較大方。”
從前國內Big Pharma、Biopharma和Biotech的競爭格局涇渭分明,但現在它們之間的邊界開始模糊——從競爭開始走向競爭與合作并存。
盡管都與本土Biotech展開合作,但Big Pharma和Biopharma之間將仍然以競爭關系為主。“未來10年藥企的排名將會經歷大洗牌。”張驍對深藍觀表示。多位采訪對象都認為,早早用“自研+授權引進”兩條腿走路的Biopharma有望超越現在的Big Pharma。
大藥企和創新藥新貴身處聚光燈下,它們與Biotech競合關系的變化自然引人注目。但其實中型企業也緊隨其后,紛紛尋求與Biotech的合作或股權投資,“找我們咨詢的中型藥企還不少,只是可能還沒引起重視,(我們幫它們)對一些標的(Biotech)進行估值并判斷該不該買。”李天泉說道。
-04-
合并之后:
我們進入了一個美國故事,但是否有同樣的結局?

在制藥領域,尤其是創新藥領域,美國依舊是業界老大。《制藥經理人》雜志公布的數據顯示,2017年和2018年全球制藥企業TOP50排名表中,美國遠超第二名日本,分別是16家和17家。最新的公開數據顯示,2020年美國 FDA 批準了 53 款創新藥,其中 40 個為全球范圍內首次批準。這兩個數字都居全球首位。
在歐美國家,藥企之間的M&A已成為常態。“我一直相信,中國制藥業以后各方面都會像美國,相比之下中國過去M&A案例較少。但在行業有遇到壓力的時候,M&A基本上就是出路。”BD領域的從業者這樣認為。
當中國本土藥企之間的合作才開始冒頭,有人已經預見M&A(收購與兼并)的潮水也不遠了。
更有人推測,中國由此開始走上美國制藥業的路徑,而中國的“羅氏”也在成長的路上。這究竟是樂觀主義者一廂情愿的想象,還是一個真切的未來?
而一些更加務實而不是悲觀的業內人士,給出了另一個判斷。
他們表示,美國多元化、強大的支付市場,撐起了創新藥的研發和變現。而中國以醫保為主的支付市場,難以撐起中國整個創新藥的發展。
他們得出這一結論,基于藥物研發領域的“雙十”定律,即一款創新藥研發成功需要耗時十年時間,花費十億美元。而如今研發費用已經飆升到了二十億,歷經艱難得以上市的創新藥如何實現盈利,最終將會遇到支付上的難題。李天泉認為:“國內醫保支付市場是有限的,花天價的研發費用,在中國賣一個天價的產品,實際上很難進入醫保。而國外的商業保險緩解了這一問題。”
美國的創新藥能賣一個高價,因為有相對健全的醫療保險體系。其保險體系主要包括政府設立的Medicare/Medicaid醫療保險機構(覆蓋老人/貧困人群和兒童的醫療保障)和私人保險機構等。其中,超過80%的美國人購買了私人健康保險產品,與公共醫療保險形成互補。
“出海”成了國內創新藥企呼聲最高的一條新道路,根源在于解決藥物研發的成本收回和盈利問題——既然在中國市場收不回,那就到歐美市場收回“相對于百濟神州、信達、君實等,恒瑞這樣的企業在國際化上還沒有特別好的起點。”
在中國創新藥領域,被大藥企收購,只是階段性出路,并非最完美的結局。不斷攻堅First-in-class或Best-in-class創新藥,才應該是創新藥企一直追求的“最高理想”。
本文來源:賽柏藍 作者:小編 免責聲明:該文章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僅代表作者觀點,轉載目的在于傳遞更多信息,并不代表“醫藥行”認同其觀點和對其真實性負責。如涉及作品內容、版權和其他問題,請在30日內與我們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