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經常聽到/看到一些規培生的遭遇，比如有的地方不準規培生在約定服務期考研，有的已經考上了也不給辦理有關手續，致使無法入學讀研，這樣的經歷不由得不讓人覺得惋惜。

作者｜徐毓才

來源｜看醫界（ID：vistam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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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人民共和國醫師法》（草案）二審稿已經在中國人大網公布，近日《看醫界》邀請醫改專家、陜西省山陽縣衛健局副局長徐毓才帶來醫師法系列解讀，今天帶來系列解讀之四：關于不許規培醫生考研是否合法。（解讀一：中專學歷醫生將退出歷史舞臺；解讀二：《醫師法》能為多點執業開多大的綠燈？解讀三：醫生院外救人被判賠？別鬧！看法律怎么說）

現實中經常聽到/看到一些規培生的遭遇，比如有的地方不準規培生在約定服務期考研，有的已經考上了也不給辦理有關手續，致使無法入學讀研，這樣的經歷不由得不讓人覺得惋惜。

同時，與之相似的還有兩項政策，一個是一些地方在招聘醫生過程中明確規定，在約定服務期內參加招聘、考研、辭職或自動離職均視為“違約”，除支付違約金外，還要承擔相應違約責任，并明確規定：相關部門不辦理離職手續，不返還報到證，不辦理檔案轉移手續；另一個是免費定向醫學生不能按照合同約定進入崗位。

那么作為以“保障醫師合法權益”為立法目的之一的《醫師法（草案二審稿）》對此又是如何規制的呢？

受教育是醫師的基本權力

我國憲法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受教育的權利和義務。因此受教育權是公民的基本人權。任何法律法規、合同協議都不能約定限制公民這一權利。

《醫師法（草案二審稿）》對醫師受教育權保護也做出了明確規定。《草案》第二十一條規定，醫師在執業活動中享有下列權利:

(一)在注冊的執業范圍內，按照有關規范進行醫學診查、疾病調查、醫學處置、出具相應的醫學證明文件，選擇合理的醫療、預防、保健方案；

(二)獲取勞動報酬,享受國家規定的福利待遇，按照規定參加社會保險并享受相應待遇；

(三)獲得符合國家規定標準的執業基本條件和職業防護裝備；

(四)從事醫學研究、學術交流；

(五)參加專業培訓，接受繼續醫學教育；

(六)對所在醫療衛生機構和衛生健康主管部門的工作提出意見和建議，依法參與所在機構的民主管理。

其中第五項“參加專業培訓，接受繼續醫學教育”實際上就明確了考研、讀研是醫師的權力。

除了這一條之外，《草案》還針對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和專科醫師規范化培訓做出了專門規定，第三十五條指出，國家建立健全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制度，健全臨床帶教激勵機制,保障住院醫師培訓期間待遇，嚴格培訓過程中的管理和結業考核。經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考核合格的人員，取得的培訓合格證書，在全國范圍內有效。

國家建立健全專科醫師規范化培訓制度，探索和完善待遇保障、質量控制、使用激勵等相關政策，不斷提高臨床醫師專科診療水平。

這些條文都是對醫師受教育權的保護。

免費醫學生違約該怎么看？

有些醫院為防止員工離職而設置了道道“關卡”，這可謂是業界的“潛規則”。但不久前山東某市級公立醫院卻將“潛規則”明明白白寫在了招聘公告中。

公告稱：應聘崗位最低服務年限為5年，服務期限內如提出調離本市，報考市外公務員和事業單位工作人員、考研、辭職、自動離職的，視為違約、支付違約金并承擔相應違約責任。相關部門不辦理離職手續，不返還報到證，不辦理檔案轉移手續。

實際上，類似的靠“卡”留人的政策并不少，本質上反映了醫院招聘難。留人難問題，對于基層尤甚。這種“難”不僅體現在招聘中，還體現在國家實施的農村訂單定向免費醫學生的培養項目中。

2019年5月18日，甘肅省衛健委在其官網發布消息，對該省2015年至2019年農村訂單定向醫學生違約名單進行公告。根據名單，過去五年中，甘肅省農村訂單定向醫學生違約者多達251名，而且呈現逐年增加的態勢：2015年，違約人數僅為5人，到了2019年卻飆升到85人，增加17倍之多。

為了預防與治理這種情況的發生，國家在項目實施之初并非沒有相關方案。

2010年6月，國家發改委等6部委聯合印發了《關于開展農村訂單定向醫學生免費培養工作實施意見的通知》。通知指出：免費醫學生在獲取入學通知書前，須與培養學校和當地縣級衛生行政部門簽署定向就業協議，承諾畢業后到有關基層醫療衛生機構服務6年。

免費醫學生畢業后，應按照入學前簽署的定向就業協議，到生源所在地縣級衛生行政部門報到，由基層醫療衛生機構按照有關規定與之簽訂聘用合同，辦理相關手續，實行合同管理。免費醫學生在協議規定的服務期內，可在本省（區、市）農村基層衛生機構之間流動。

5年后，第一周期結束，國家通過研判，繼續實施免費定向醫學生培養項目。

2015年5月，教育部等6部門印發《關于進一步做好農村訂單定向醫學生免費培養工作的意見》強調：加強學生服務基層的榮譽感和責任感教育，積極開展免費醫學生畢業后教育培訓。經招收錄取納入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或助理全科醫生培訓，并取得《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合格證書》或《助理全科醫生培訓合格證書》者，3年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時間或2年助理全科醫生培訓時間計入6年服務期內。

除此之外，違約處罰力度也在不斷加大。如2015年7月，安徽省根據國家規定制定了《安徽省農村訂單定向免費醫學生違約處理的若干規定（暫行）》。其中指出，免費醫學生畢業后，因自身原因未按協議到定向就業鄉鎮衛生院工作的，依照以下條款進行處理：按協議要求如數退還已享受的相關費用（包括學費、住宿費、生活補助費等），并繳納以上已享受費用總額的50%作為違約金。

免費醫學生的違約事實將記入個人誠信檔案，依法向社會公布；并送達省級教育部門，錄入大學生誠信平臺。違約免費醫學生名單記入省級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門公務員、事業單位人員系統黑名單，省內行政機關、事業單位在其簽約年限內不再招聘使用。違約免費醫學生名單記入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系統黑名單，取消其簽約年限內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助理全科醫生培訓的報考資格；并與執業注冊以及專業技術職稱報考、晉升、聘用掛鉤。

然而，這一切努力效果似乎并不樂觀，有的免費定向醫學生寧愿被罰、寧愿被記入黑名單，也要違約。由此可見，基層公立醫院靠“卡”留人并不行。

然而，作為基層單位和地方，又確實缺乏足夠的權力去制定更好、更行之有效的留人辦法，盡管都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但不強扭又沒什么轍。

如何面對“霸王條款”？

面對法律，保障醫師受教育權是法定的；面對合同，約定在服務期內不準規培生和招聘者考研讀研，甚至不能參加市外招聘、不能辭職或自動離職，這些看起來的“霸王條款”，作為才入職的年輕醫生確實很無奈、很無助、也很無力。

這里，筆者給出三條建議：

一、雖然看起來不合法，但又有協議或合同約定，如果能夠妥善處理好，就可以辦理。“卡”你不讓走，是把你當人才看，很正當很合情合理，于公也是為了當地醫療衛生事業發展，無可厚非；而如果你去讀研，也光明正大，為了更好地培養人才，合法合理，所以，放你，也是順水人情。

二、提醒尚未成為免費定向醫學生的高考學子們，在做出是否報考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別讓暫時的“免費”和安置影響了自己的判斷，如果你的家庭還能夠支撐得起你的學費，你就盡量不要因為省錢而去報考這個免費定向醫學生項目，但如果你選擇了，你就要按照約定去做好服務，因為違約總是要承擔責任的。

同時，作為畢業生就業也一樣，人家招聘公告明明寫著有關約定內容，你愿意就應聘，不愿意就走開，不要簽訂了招聘合同而后又違約，不講誠信總是要不得的。

三、現實生活中，法律規定是一方面，但合同或協議有時候更有效。法律往往是事情鬧得不可調和之后才可能用的，而更多時候，合同和協議可能比法律更有效，因為“說話算話”很多時候更會得到認可，所以解決“有關部門不準規培生讀研”這種問題要靠法，但更多的是“事在人為”。（本文為《看醫界》發布，轉載須經授權，并在文章開頭注明作者和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