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湖南益陽康雅醫院解聘全體職工的消息成為熱門話題。

據央廣網報道，11月1日晚間，湖南益陽康雅醫院工作人員突然接到一則集體解聘通知。通知寫到：益陽市中心醫院將在近期正式接管湖南康雅醫院。根據《勞動法》等有關規定，我司將于2023年11月30日與全體員工正式解除勞動合同或聘用協議。通知署名為湖南益陽康雅醫院有限公司。

康雅醫院表示，將在市衛健委指導下，積極配合市中心醫院做好定向招聘工作，爭取醫院員工能留盡留。

湖南康雅醫院歷史沿革比較復雜，今年10月益陽市衛健委發布公告，康雅醫院將被無償劃轉至益陽市中心醫院。但當時的公告指出，會保障康雅醫院職工合法權益，按市中心醫院用人標準，依法依規依程序對康雅醫院職工進行招聘、錄用、分流。

湖南康雅醫院上下滿心歡喜，以為會納入市中心醫院的編制，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紙解聘通知。媒體報道稱，很多康雅醫院工作人員難以接受，表示進入市中心醫院還需要通過考試，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接納。目前很多人都在維權。

對此，益陽衛健委工作人員回應媒體稱：正在處理該事件，目前在和醫院員工溝通協商。

從民營到國有到公立

益陽康雅醫院也曾經是一家很有牌面的醫院，當時規劃是集醫療、康復、養老等一體的大型三級綜合醫院，2016年正式開業。

康雅醫院最初是由莫益民投資設立的。莫益民做有色金屬發家，曾是湖南省第十二屆人大代表。2011年時，莫益民設立湖南益康達醫療投資公司，介入醫療產業。莫益民高舉高打，直接與中南大學湘雅三醫院合作，雙方合作在益陽投資建設一家民營三級醫院，這就是今天的康雅醫院。

益陽臨近長沙，有地利的優勢?？笛裴t院成立后，很快從湘雅醫院挖來了好多知名專家：原中南大學湘雅二院院長廖二元是康雅醫院的首任院長、終身名譽院長，中南大學原副校長田勇泉也曾擔任醫院院長一段時間。

有了湘雅的支持，康雅醫院自然不同于一般的民營醫院。資料顯示，康雅醫院床位有1000張，門急診量日均約700人次，每天住院患者有400多人，三級以上手術占比達54.4%。按門急診量看，康雅醫院的業務大致處在當地醫院的中上游，甚至超過了益陽市第一中醫醫院這樣的三甲醫院。

2017年，康雅醫院被益陽市委市政府確定為益陽市醫療養老中心，成為全市醫養事業龍頭。不少湖南網友表示這家醫院“服務不錯”、“環境優雅”、“停車不收費”，還特別提到“兒科醫生醫技好”等等。

一家這樣水準的民營醫院，竟然落到工作人員集體維權的地步，也就難怪引發關注。

莫益民早就退出了醫院的投資和管理，2022年4月，益陽康雅醫院宣布改制為國有，目前，益陽康雅醫院有限公司為益陽高新區國有資本投資運營有限公司100%持股子公司。

這中間發生了什么？健識局注意到，益陽康雅醫院原董事長莫益民近年有多個借款合同官司纏身。他擔任法人或董事長的多家公司成為被執行人并被限制高消費。

原告甘肅盛達集團指出，2009-2011年間，康雅醫院原董事長莫益民向甘肅盛達集團借了共3000萬元，本來約定一年后還。但莫益民以資金緊張為由遲遲沒有還錢。于是盛達集團將莫益民及其旗下幾家公司告上了法庭。

從判決書可以看出，2008年莫益民試圖賣掉他起家的弘基金屬公司，套出1億元來專心投資醫院。但是甘肅盛達集團只付了6500萬元，剩下3500萬元股權轉讓款沒有支付，而轉成了“借款”的形式。醫院經營不佳，借款需要償付，這才有了上述官司。蘭州法院認為莫益民確系欠債不還，將其列入執行黑名單。

2022年，益陽地方國資收下康雅醫院，可以想見，那時的莫益民已無力回天。

表面光鮮

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益陽國資并沒有運營多長時間，就把康雅醫院拋給了其他公立醫院。從上述判決材料也能看出，2022年，益陽高國投接過的康雅醫院已經近乎一個爛攤子。

2019年開始的國企辦醫改制潮里，許多國企醫院的結局無非三種：由政府收歸，或轉為民營，或直接關停了事。政府收歸是少數，絕大部分是被其他民營醫療投資機構收購轉為民營醫院。

康雅醫院能順利被地方衛健系統接管，算是個幸運兒了。

從《關于益陽市中心醫院與湖南康雅醫院資源整合方案》可以看出，益陽地方國資已經仁至義盡，明確同意接收康雅醫院后醫院經營產生的損益，明確表示“歷史遺留問題由益陽高國投負責”。市中心醫院只要按審計結論承接康雅醫院資產和債權債務。

對公立醫院來說，人員配置、編制名額都是很復雜的問題，大部分康雅醫院員工都可能無法繼續安穩地呆在醫院里領工資。

益陽衛健委已經表示在處理這件事情。但從根源上講，民營醫院經營不善，導致支持當地醫療服務的重點醫院難以為繼，才是康雅醫院員工維權的根本原因。

過去十年間，不少做地產、做礦產的老板懷著一腔熱情投資民營醫院，但真正做好的很少。醫院看似門庭若市，但因為公立醫療體系的發達和醫保控費政策的嚴格，民營醫院、尤其是民營綜合醫院很難有高額利潤。

宜華健康、雅戈爾等上市公司，要么被醫院拖累至退市，要么早早割肉甩賣醫院。很多企業家在主業遭遇經營困難時，醫院資產往往是被第一個拋棄的。

只是苦了這些醫院的員工們。

作者丨楊曦霞

編輯 | 江蕓 賈亭

運營 | 朱穎

圖源丨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