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6日,全國人大代表、山東省腫瘤醫院院長于金明建議將腫瘤篩查納入醫保,提案在不同平臺上傳播并受到頗多點贊,留言紛紛稱“這才是真心為老百姓著想”。 半個多月前,醫藥圈被另一條癌癥篩查的新聞刷屏了。大流行期間,除了疫苗進展和落地,這樣的時刻并不
3月6日,全國人大代表、山東省腫瘤醫院院長于金明建議將腫瘤篩查納入醫保,提案在不同平臺上傳播并受到頗多點贊,留言紛紛稱“這才是真心為老百姓著想”。
半個多月前,醫藥圈被另一條癌癥篩查的新聞刷屏了。大流行期間,除了疫苗進展和落地,這樣的時刻并不多見。引起領域興奮的,不是某款重磅新藥獲批,而是一家癌癥早篩公司在港上市。
這是諾輝健康在過去100天里收獲的第二波關注。第一波是在去年11月,諾輝宣稱其腸癌篩查產品“常衛清”拿到國家藥監局的“中國癌癥早篩第一證”,現在則是“中國癌癥早篩第一股”。
多年以來,癌癥早篩這個號稱“千億”的藍海市場,一直不乏“太過概念”的質疑之聲,但在“第一證”和“第一股”的光環下,諾輝一時風頭無二,國內早篩市場的前景似乎從來沒有這么明朗過。
原本因前幾年的市場亂象,對投資中國癌癥早篩企業持謹慎態度的投資人,也不得不承認,諾輝上市可能會帶熱該領域的投資。更樂觀的聲音認為,癌癥早篩領域已從技術研發階段發展至產品商業化階段,相關企業步入了收獲期。
成熟的臨床級產品真的已經出現了嗎?如何實現商業化落地?普通人用上這些早篩產品還有幾道坎?這是諾輝需要解答的問題,也是這一領域所有的投資人、臨床醫生和有篩查需求高危人群的共同疑問。
早篩產品精準打擊到了普通人的癌癥焦慮
2020年中國新發癌癥病例457萬例,死亡病例300萬例,占全球癌癥死亡總人數30%,這是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癌癥研究機構(IARC)近日發布的2020年全球最新癌癥負擔數據。又據2019年國家癌癥中心發布的全國癌癥統計數據顯示,中國每分鐘有7.5人被確診為癌癥。
中國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癌癥大國”,其引發的相關癌癥焦慮也與日俱增。

圖片來自人民視覺
鹍遠基因創始人兼CEO張江立曾預測,癌癥早篩是一個承載“4億中國人的患癌焦慮,千億資本的藍海新市場”。
在他看來,“中國現在每年新發腫瘤病人430萬人,不考慮經濟承受能力、可及性的問題,假設伴隨診斷100%滲透率,430萬人的患者基數就是伴隨診斷公司發展的天花板。而430萬腫瘤病人背后可以篩查的健康人群數量是4個億,市場天花板能夠到千億元,布局癌癥早篩的中國企業面臨更大的市場機會。”
而在這一市場中,一條黃金賽道已悄然浮現。
“95%的常規體檢都漏了腸道檢查,1/9的人有腸道腺瘤,90%的腸癌由腺瘤發展而來。”在諾輝官網“常衛清”的宣傳頁,這三個數字并排放在一起,足夠引起普通人的癌癥焦慮。
在中國,腸癌發病率正在逐年提高,在一些發達地區的大城市,近年來甚至成為發病率最高的癌種。
此前,無論是西方國家還是中國,腸癌篩查的臨床和衛生經濟學價值已一再被驗證。
復旦大學附屬腫瘤醫院大腸外科主任、腸癌專家蔡三軍教授告訴八點健聞,一個腫瘤要不要篩查,由很多因素決定: 第一發病率高低;其二篩查手段是不是簡單合理;第三,檢測的有效率如何;最后一點很重要,那就是查出來以后能不能改變發病率,生存率。而“腸癌的早診早治是被證明可以降低發病率,降低死亡率,改善生存率的”。
美國研究表明,1975年到2014年,美國大腸癌的發病率和死亡率明顯降低,一級預防起了35%左右的作用,兩級預防起了超過53%的作用,最佳的臨床治療則只起了11%左右的作用。二級預防,便是癌癥篩查。
和其他惡性腫瘤相比,如胰腺癌、肝癌,一發現就是晚期,腸癌大多是從一個腺癌發展,且病程進展長達數年,給了篩查一定的窗口期。
在國內,腸癌的主要篩查手段有兩種,但是各有缺陷。
普及度高的的大便隱血檢測(FIT)作為腸癌篩查雖然操作方便,無創、非侵入,價格便宜,但靈敏度有限,只有60%多。腸鏡檢查是“金標準”,準確率高,但具有侵入性創傷。普通腸鏡檢查前的“清腸”準備和檢查過程都很痛苦,對病人體質要求較高,且不包括在常規體檢項目中,導致篩查滲透率低。不少人聽到“腸鏡”就望而卻步。
“怕腸鏡,常衛清一下”,正是諾輝為“常衛清”打出的廣告語。
內鏡醫生的短缺也讓醫院的服務量很難跟得上胃腸鏡檢查需求。在一些大醫院,一個醫生一上午要做三四十個胃鏡,常常兩三分鐘就完成一個胃鏡檢查,腸鏡檢查的時間稍長,但是也多在10分鐘之內。和歐美日至少三倍時間的細致探查差距甚遠,加上早癌發現難度大,沒有經過專門培訓的醫生便極有可能漏掉病灶。
出國看病機構盛諾一家多次遇到類似的案例。他們曾幫助一位女士去日本體檢,在腸鏡檢查中,日本醫生發現該女士的腸道中有1毫米大小的可疑病灶。隨后的活檢結果證實:該病灶為原位癌階段的類癌。更尷尬的事發生在后頭,查出類癌后,該女士首先選擇回國手術。但當她回到當地醫院準備手術時,術前檢查醫生竟找不到病灶在哪。不得已,只能重新去日本接受了手術。
在大便隱血檢測和腸鏡之外,一個無創的、高效的適合于中國高危人群的一個篩查手段,是臨床和有篩查需求的普通公眾的共同訴求。
癌癥早篩企業很早就從中看到了商機,諾輝更是聲稱瞄準了中國1.2億腸癌高危人群。
2014年,經過多年研發,美國癌癥早篩公司Exact Sciences推出全球首個獲得 FDA 批準的結直腸癌早篩產品Cologuard,通過多靶點糞便FIT-DNA聯合檢測技術篩查結直腸癌。Cologuard的成功經驗使得國內對于腸癌早篩賽道的評估越來越明朗,加入該賽道的企業也越來越多,希望“復制”美國的發展路線。
目前癌癥早篩領域的兩家主要公司,諾輝健康和康立明生物推出的“常衛清”和“長安心”,兩者的技術和Cologuard在很大程度上一脈相承,其檢測的幾個基因位點的有效性已被國外市場驗證,企業所需承擔的風險也大大減小。
結直腸癌,就這樣成為了癌癥早篩這個藍海市場里的一條黃金賽道。
廣泛布局從2015年開始
這條黃金賽道上,雖然目前頭部公司尚未產生,但在應用端,諾輝健康和康立明生物已站穩了第一梯隊,兩者分別于2018年和2020年拿到了國家藥監局的醫療器械注冊證。
在對外宣傳上,康立明生物宣傳“長安心”是國內首個被批準用于結直腸癌輔助診斷的糞便DNA檢測產品;諾輝健康則宣傳“常衛清”拿到的是國內“癌癥早篩第一證”。
但國內最早獲批的,卻是博爾誠旗下的腸癌早診產品Septin9,其宣稱可以通過體外定性檢測人外周血血漿中 Septin9基因甲基化,提高早期大腸癌的檢出率,并于2015年獲批上市。
2015年是癌癥早篩領域極具變革的一年。這一年,FDA批準的結直腸癌早篩產品Cologuard已經上市,正處于業績爆發期。國內癌癥早篩企業也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據不完全統計,當年有35家相關企業成立。
將時間線拉長至,國內“癌癥早篩”企業的注冊時間集中在2014-2018年。截至2020年,全國共有近200家“癌癥早篩”企業。2021年,中國癌癥早篩的產業和資本熱度已經全面升溫。
這些企業注冊資本普遍較高,投融資額度大。2020年,有明確相關布局的16家中國企業得到了17筆融資,累積融資金額約為63億人民幣。其中,諾輝健康、康立明生物、鹍遠基因等多家企業單筆融資額過億,投資者名單包括了多家國際知名機構。
17筆投資中,除了黃金賽道的腸癌早篩,肝癌、宮頸癌、肺癌也得到相當大的關注。
如果分析哪些癌種能夠得到資本市場的青睞,就不得不提國內腫瘤早篩的現狀。目前,臨床上癌癥篩查主要依靠內鏡、影像學檢測(低劑量螺旋CT 等)、組織活檢等傳統檢測手段,普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而且敏感度和特異性都不夠理想。
對企業來說,選擇早篩癌種有很多限制條件:發病率足夠高,大眾對其有足夠的認知度和重視程度;癌變發展周期足夠長,有窗口期;有可行的篩查手段,同時有確診的方法。如此,投入產出比才會更大。
如果將癌癥早篩的產業化路徑概括為“底層技術開發-回顧性研究-前瞻性研究-商業化”四個階段,雖然和結直腸癌領域不同,肝癌、肺癌、乳腺癌等領域尚無相對成熟的產品落地,但并不影響相關企業在這些領域進行底層技術開發,并布局臨床研究。
目前,癌癥早篩的底層技術開發主要基于熒光定量PCR技術(qPCR)和高通量測序技術(NGS)。高臨咨詢(Third Bridge)高級調研經理吳曦告訴八點健聞,從上游技術來看,國內的第一梯隊是華大系(華大基因和華大智造)和貝瑞基因,兩家公司不僅僅做PCR技術,在二代測序方面,積累也非常深厚。
“華大智造的測序儀,擁有自主知識產權,可以說,是除了常年位居全球基因測序公司榜首的Illumina之外,市場上少有的有獨立技術平臺的公司。但是他們的技術都偏上游端,如果說下游端做篩查,還需要時間。”
貝瑞基因的PreCar 肝癌早篩項目已經于2018年啟動全國多中心、前瞻性的萬人隊列肝癌極早期預警標志物篩查項目。業內普遍看好,其早篩產品將于2020底以LTD(中心實驗室)模式落地,并成為業內標桿。
相對諾輝和康立明,鹍遠基因則被排到第二梯隊,“目前在美國做相關的臨床研究,雖然產品沒有上,但公司的長期定位更加長遠。”吳曦說。
夸大宣傳、超適應癥使用亂象普遍
在癌癥篩查的賽道里,因為前期研發投入很大,虧損仍然是相關企業的常態。
資本的快速進入,雖然讓一些公司獲得了發展的機會,但是其逐利本質也讓企業急于推出商業化產品,并快速落地賺錢。加之中國癌癥早篩市場剛剛起步,相關監管措施并不完善,讓早篩領域也亂象叢生。
過去幾年,市場上出現了不少只以單一生物標志物為靶標的癌癥早篩產品,特異性及靈敏度普遍不達標,容易給消費者帶來誤導。
以宮頸癌篩查用的HPV核酸檢測為例,一度就有100多個產品。“許多產品是不合格的,只能說檢測出病毒,但臨床上沒有應用價值。”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協和醫學院群醫學及公衛學院教授、宮頸癌防治專家喬友林告訴八點健聞,癌癥篩查的目的,是判斷相關檢測指標能不能預示疾病,一定要以疾病作為判斷檢測正確與否的臨床金標準。
即使是病因學已經十分明確的宮頸癌:99%以上的宮頸癌都和HPV病毒感染有關,但HPV感染者不一定會得癌癥,90%左右的感染者可以利用自身免疫力清除病毒,目前的認識能力還不能區分哪些感染者可以清除病毒。“HPV病毒的載量到了一定的閾值,和癌變產生關聯,我們認為,超過這個閾值,才定為陽性。但是你要找到這個閾值是非常難的,要么就是敏感度太低了,要么就是特異度太低了。”喬友林解釋。
“沒有好的技術手段,容易出現假陽性,導致過度診斷。”喬友林說,一旦過度診斷就會造成過度治療,這是臨床面臨的一大問題。
不僅如此,市場上充斥的不少癌癥早篩產品只是消費級別的,普通人買回家就能自己檢測,但檢測結果基本沒有臨床意義。“目前在中國,大概也只有十幾個企業的產品,能夠按照國家藥監局規定的新的注冊法規來進行申報,其他的90%都是不合規的。”一位癌癥篩查臨床專家表示。
超適應癥使用的問題也相當普遍。在“常衛清”宣稱拿到藥監局的“篩查第一證”后,諾輝健康CEO朱葉青主動在媒體發布會上表示,嚴格來說,除“常衛清”以外的其他未批準用于“早篩”產品,目前都存在超適應癥使用。
但諾輝自己也不能解決這一問題,常衛清目前發現的最小的陽性用戶為12歲,顯然不在其獲批的“40-74歲的適用人群”之列。諾輝給出的解釋則是,在售賣時“不能限制人家去買這個”。
據接近國家藥監局的人士透露,諾輝拿證之后,因為“宣傳太過分了”,藥監局曾對其超適應癥使用和違規宣傳的行為做出警告。
最大的風險來自于沒有可靠的臨床試驗
“相關產品普遍還在比較早期的階段,消費者獲得產品的渠道還沒有完全搭建起來,各大廠商都還是在開發過程中,整個市場還在非常早期的階段。”這是一位知名投資人對國內癌癥早篩市場的判斷。
而在另一位美國生物制藥基金投資人眼里,Cologuard仍然是全球唯一腸癌早篩領域的成熟產品,因為積累了足夠多的臨床試驗數據。
“中國很少有企業非常認真的用循證醫學的方式來做臨床研究。”他批評道。國內市場的亂象,讓一些謹慎的投資人望而卻步。
喬友林一直致力于宮頸癌的早診早治,其團隊從2003年前后,就開始開發宮頸癌快速篩查技術——人乳頭瘤病毒(HPV)DNA檢測技術,他深知癌癥早篩技術的臨床驗證需要的研發投入之大。
在他今年1月最新發表的研究結果里,高危型HPV檢測和細胞學或醋酸/碘染色肉眼觀察(僅農村地區)篩查方法的臨床試驗項目,共納入60732名女性,隨機分組,進行首次基線篩查和24個月后隨訪篩查。
“我們做了六萬多人,做了三年。一些公司不管怎么炒作,首先需要做大人群、多中心、隨機分組的臨床對照試驗,長期隨訪再看結果。而且這些試驗不能是公司做的,要學界做的,才能避免利益沖突。”喬友林說。
一些癌癥早篩企業也意識到了這一問題,早篩產品必須經過前瞻性大規模多中心的臨床驗證,才能尋找到一條合規之路。在國外,這是早篩產品從技術到商業化落地的必經之路。
在此之前,“常衛清”的競品“長安心”2018年拿到了藥監局批件,注明“適用于臨床醫師建議做腸鏡檢測,但因病人依從性差或其它醫學原因無法做腸鏡檢測患者的輔助診斷。”常衛清拿到的藥監局批件則明確,“可用于對腸鏡依從性差的結直腸癌高風險人群的篩查。”
兩者的主要區別在于是否做了大規模臨床試驗。
朱葉清在“早篩第一證”的媒體發布會上回憶,剛開始設計臨床試驗方案的時候,曾反復詢問過國家藥監局,“中國到底能不能批一張早篩的證?”他得到的答復是,“從來沒有說不能有這張證,但問題是你愿不愿意做這個風險非常高的嘗試。”
最大的風險來自于前瞻性試驗,入組的是高危人群,能否得到足夠的多的陽性分析樣本并不可控。因此,臨床試驗時間和投入也就不可控。
諾輝方面宣稱,“常衛清”的臨床研究“Clear-C”,是中國首個結直腸腫瘤早篩前瞻性大規模多中心的臨床研究,臨床試驗前瞻性入組 4245 例受試者,均為結直腸癌高風險人群。為此,諾輝歷經“7年長跑,16個月的注冊臨床試驗,投入了超過一億美金”。
最終,“常衛清”提交給藥監局的前瞻性臨床試驗結果看起來非常亮眼,作為和美國Cologuard對標的產品,其針對結直腸癌患者篩查的靈敏度為 95.5%,高于Cologuard的92.3%;對進展期腺瘤患者篩查靈敏度 63.47%,高于Cologuard的42.4%;針對結直腸癌和進展期腺瘤篩查特異度為 87.1% ,略高于Cologuard的86.6%。
但是朱葉青認為,最打動國家藥監局的一項數據,就是“常衛清”的陰性預測值(NPV)達到了99.6%。NPV 是指早篩產品判斷為陰性(健康)的受檢者中,真正未患癌的比例,是衡量早篩產品排陰能力的權威指標之一。
諾輝宣稱,2020年5月12日,在一場諾輝組織的專家評審會里,所有的專家達成一致:只要是“常衛清”檢測陰性的用戶,沒有明顯的癥狀,可以不用做腸鏡。“我們認為只要這個人第一次檢測是陰性,未來即使是高風險的人群只要每年做一次,就一輩子不會得腸癌。”朱葉清說。
這足以讓恐癌的普通人掏出荷包,紛紛嘗試。但一位腸癌專家提醒,“這個陰性預測值還需要反復證明。”
在業內專家看來,雖然諾輝拿到了藥監局的批件,但臨床試驗的規模(人數)和隨訪時間仍然不夠。和美國對比,其早篩龍頭GRAIL公司循環游離基因組圖譜(CCGA)臨床研究于2016年12月啟動,納入15000 名患有(56%)或未患有(44%)癌癥的受試者,隨訪時間五年;STRIVE乳腺癌早篩項目研究2017年4月啟動,共納入了12萬名18歲以上女性,隨訪時間5年。
作為“Clear-C”的研究者之一,蔡三軍教授也認為,諾輝的臨床結果還需要多個研究進一步證明。“國際上的要求是,一個是數量大,其次,要多個研究,不僅是多中心,還是多個研究。數量大,只能在基本面上證明產品的靈敏度和特異度。但是到底可靠性底如何,還要再反復證明,試驗結果要能重復做出來。”
從大醫院到基層,從院內到院外
雖然諾輝宣稱,“常衛清”是第一張注冊證里寫明可以用于癌癥篩查的檢測試劑,受到了不少業內人士的質疑。但在諾輝的商業化藍圖里,不管是不是“第一”,拿到藥監局的這張“篩查”證至關重要,既幫助其建立起“合規性”壁壘,對其后續從醫院端延伸到C端的商業化之路也意義重大。
“只有輔助診斷的證的產品更多的是面向B端,比如醫院這種專業醫學場所進行銷售,而無法直接為普通消費者提供服務。”業內人士向八點健聞分析。
張江立曾總結過,中國癌癥早篩有兩條市場路線,做普通老百姓的癌癥早篩,或者做高端人群的早篩,市場路線的選擇會直接影響企業研發技術路線、產品開發策略等的選擇。
和諾輝相比,康立明生物“長安心”因為獲批用于輔助診斷,一直將院內市場作為商業推廣的重點領域。但據高臨咨詢的報告顯示,2018 年年底拿到了國家藥監局的批件后,“長安心”在醫院推進過程中非常緩慢,截至2020年初,只拿到了10 來個省份的收費條碼,銷量有限。
“醫院市場牽涉到準入、招標,這一塊需要做非常多的一些工作。企業要想在既往的傳統的診斷流程里分一杯羹,那就要去重新建立規則,建立收費和利益分配的機制。”
在獲批之前,諾輝也是如此,主要通過LDT模式,也就是實驗室檢測服務(Laboratory Developed Test)銷售,在該模式下,通過院內取樣,院外檢測,企業實現收費和盈利。
這一模式多應用于基因檢測企業開展腫瘤伴隨診斷及早篩,但是在合規性上頗受質疑。
“我們拿了(早篩證)以后,可以合規地跟更多醫院合作,適合更多的人群,大規模做商業化推廣。”朱葉清表示。
諾輝從一開始就瞄準了C端市場,希望能夠實現任何“居家篩查”。在其構想中,其產品未來在任何渠道都能買到,并且,產品所有的設計是圍繞居家取樣展開的,通過物流把樣本送到中心實驗室檢測。如同現在的一些基因檢測消費,普通人線上下單,收到試劑盒后自行采樣唾液,再郵寄回特定實驗室,便能坐在家中查收結果了。
朱葉青的發言證明了這一點。特別在獲批后,他不止一次強調,早篩產品的應用場景一定是在醫院外,但諾輝要找到一個臨床路徑,使產品具備更加明確的臨床意義,才能讓更多專業醫生為產品背書,這也是諾輝從醫院端轉變到普通消費者的關鍵。
另一個關鍵是價格。
包括諾輝在內的癌癥早篩企業已經意識到,“早篩產品是臨床性很強的一個產品,如果按C端來做,要他們以這么高的價格接受這個產品還是有些困難。”高臨咨詢高級調研經理吳曦說。
張江立也在公開采訪中表示,“我們創業之初,探索出的最重要的一條教訓就是,癌癥早篩不能夠只看性能,不計成本。現在市場中一些單癌篩查項目,科研數據非常漂亮,但單項目的成本都達到幾千元,市場定價可能要到5000元到1萬元一次,普通老百姓根本用不起,癌癥早篩只服務于少數的高端人士,這是不對的。”他直言,“鹍遠的目標,是做每個老百姓都能夠用得起、用得上的癌癥早篩產品”。
張江立同時強調,鹍遠基因所選擇的研發和市場路線,是希望開發出性價比最高的癌癥早篩產品。“我們既不盲目追求高成本下的性能最優,又不為了控制成本而盲目犧牲性能,希望能夠同時開發頂尖的多癌篩查產品,和百元級的單癌篩查產品。這樣普通老百姓也負擔得起,從衛生經濟學角度看國家醫保也有可能埋單。”
吸引企業研發平價早篩產品的動力是更廣闊的基層市場。
在張江立看來,癌癥伴隨診斷的患者非常集中,將近80%的患者都集中在5%到10%有疑難癌癥診斷和治療能力的大三甲醫院,商業化場景單一。而腫瘤早篩的商業化場景則非常豐富,除去做健康體檢的體檢中心外,基層醫院、鄉鎮衛生院、縣醫院是非常有潛力的場景,如果腫瘤早篩產品能夠下到基層,將會是市場藍海。
雖然企業的市場打法各不相同,但對普通高危篩查人群來說,從幾十元的大便隱血到幾百元的腸鏡檢查,到市場售價在1996元/盒、一年檢測一次的“常衛清”,無疑是一場不小的“消費升級”。
此前,上海作為腸癌篩查的標桿城市,自2013年起,街道組織社區高位居民做兩次大便隱血,填問卷做風險評估,不花一分錢,但還有一半的人沒有參與。
驅動這場消費升級的動力在哪?產品落地后,這是諾輝和同行們必須要回答的問題了。
朱雪琦、方澍晨丨 撰稿
李一櫻丨責編
(健聞王晨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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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源:八點健聞 作者:小編 免責聲明:該文章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僅代表作者觀點,轉載目的在于傳遞更多信息,并不代表“醫藥行”認同其觀點和對其真實性負責。如涉及作品內容、版權和其他問題,請在30日內與我們聯系